肖老五家住的是三间草房，西边还有间土坯
的下屋(东北农村管仓库叫下屋)，不过前园子还挺大的，种的柿子、黄瓜、茄子、豆角……挺多挺丰富的。
园子四周的墙都是用柳树条子插的，柳树条插在土里都是活着的，成了有生命的树墙披着茂密的树枝展现着自己的绿色。院子收拾得挺干净整洁，不过这些活，都是他媳妇干的。
因为自从五月份以后肖老五一直都在香泥河二道弯高香庙那儿养鸭子，鸭子需要人看着还需要喂养离不开人，他成了地道的鸭子将军。
只是这个月他有了天大的事儿，才让他爹肖老扁担去帮自己看鸭子的。
肖老五是养鸭子的？
今年可以说是养鸭子的。
以前不是，那他以前是干什么的呢？
以前他是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十般手艺样样精通，一般情况下，他对偷更情有独钟。
因为总偷鸡摸狗，背地里人们都管他叫“死耗子。”
这不，今年年初他和那帮狐朋狗友偷邻村申三家的山羊，被警察查到送进了风眼儿。
临近快过年了，才被放了出来。
回家的当天，不管怎样说对家人而言，肖老五能在年前放出来都是开心的事儿，于是他媳妇就让肖老五把那几只也不咋下蛋的老鸭子杀了，一来给肖老五做点好吃的解解馋，二来过年了也得吃啊！要不过年也没有什么可吃的！
肖老五主动操刀，他知道李亚华胆子小，他爹眼神又不大好，再说自己是这方面的老手了，以前和那几个狐朋狗友在一起吃吃喝喝，没下酒菜的时候，总去偷鸡鸭鹅狗的！
才不管他谁家的呢！回来后基本都是自己操刀。
晚上一家人坐在火炕上吃着炖鸭子，算是给肖老五洗尘压惊解馋了，李亚华还主动的把白酒给肖老五倒上，以往她可不是这样的，烦他喝酒呢！
他三天两头喝醉回来，谁不烦呢？可这次不同她知道肖老五早就馋酒了，毕竟在监狱里呆了快一年了。
酒过三杯，肖老五的大儿子彪子说话了:
“爸爸，你偷人家的羊都被警察抓了，我的同学们都笑话我，都说你的不好，我就和他们打架，气得我总是偷着哭！爸爸，这次你出来就别再偷东西了，偷人家东西早晚会被警察知道的，这次你们偷羊，警察是不是很快就知道了，爸爸求求你了，以后别再偷别人家的东西了，我和弟弟以后不买好吃的，我们不花钱，今年你没在家，我都上小学了”。
肖老五手里端着的酒杯有些颤抖，心里极度的难过，眼角泛起了泪花，在狱中最想念的就是两个儿子，越是失去自由的时候，越是想念最亲的人，这些年确实没干过什么拿得上台面的事儿，让家人整天跟着担心提心吊胆，还要顶着别人背后指指点点。
不怕鬼不怕神，也不怕警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儿子受委屈，怕被别人欺负，被别人瞧不起。
想起在狱中遭的罪，受的气，心里承受失去自由的痛苦，想念儿子的痛苦，和现在一家人坐在火炕上一起吃着鸭子，这巨大的反差儿和儿子的一番话，泪珠越过了心头涌出了眼眶……
儿子这番话有可能是她妈妈教的，但这一点儿也不影响肖老五泪如泉涌。
老儿子也在旁边说着:“爸爸，以后我和哥哥都不买好吃的了，你可不要再去偷别人家东西了，我们都不花钱。”
肖老五眼角的泪如雨滴落，脸上的泪如小溪缓缓流。
低着头，说不出话来，用力的点着头。
这天晚上肖老五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想了
很多很多，心里的马车也好像驶出了那群枉之门，驶离了弯弯曲曲颠簸的歪路。
不知不觉他做了一个梦。
一只鸭子滴溜直转它那既搞笑又可爱的黑眼珠，揪着嘴儿一本正经的叭叭地对他说:
“你杀了我们，煮了我们，吃了我们，你不觉得应该补偿我们吗？
我劝你明年多养些我们族类，能给你下蛋赚钱，还能卖肉赚钱，不过，每年都不能杀绝种了，怎么也要留几只！不能像今天这样，一只都不留。
如果你这样做了，我虽死了也值了，要不然我和你没完……”
说着还皱起了眉头。
肖老五仔细定睛一看，正是白天他杀的其中一只鸭子，当时就觉得它挺好玩挺可爱的，像懂人语似的，小黑眼珠滴溜直转，像写字似的，绿色居多彩色光亮的小脑袋上还顶着一朵小绿缨，左晃一下右晃一下，还挺有规律，全身麻雀色，真有点像个麻花孔雀。
心想: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
没想到就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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