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处青藏高原东北边缘的若尔盖县，其东部的高寒山区，生活着一种珍稀鸟类——蓝马鸡。
蓝马鸡又名角鸡、松鸡，属国家II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喜欢以群居形式栖息于海拔2000米~4000米的丛密云杉、橡树林内，是我国特有物种。它们终年留居在青海省东北部和东部、甘肃省西北部祁连山一带及南部、宁夏 *** 自治区贺兰山及四川省北部。
蓝马鸡体长在75厘米~100厘米之间，是一种较为大型的雉科鸟类，其头顶密布黑色绒羽；脸部裸出，呈鲜红色；耳羽簇白色，凸出于颈部顶上；通体蓝灰色；中央尾羽特长而翘起，尾羽披散下垂如马尾，故名蓝马鸡。蓝马鸡因体型健硕，羽毛美丽，面对敌人奋勇格斗，从汉武帝时起，其羽便作为武将冠帽的饰物而备受人们的喜爱。
蓝马鸡主要以植物的芽、茎、叶、根、花蕾、果实和种子为食。它们一般在拂晓开始活动，到树林中觅食，边吃边叫，声音此起彼伏，粗犷而洪亮；中午常隐匿于灌木丛，很少出来活动，直到傍晚才又活跃起来；夜间结群于枝叶茂盛的树上，它们不善飞，善于跳，由低枝跳到更高的树枝，一直跳到接近顶端的树枝上为止。产卵期间，蓝马鸡常营巢于隐蔽性较好的柏树基部的树洞或岩石基部的凹坑。
由于昔日我的父母 *** ，家人在川西北高原生活了大半个世纪，与这片土地上的各种物种皆有接触，并与许多鸟兽结下过不解之缘。其中，蓝马鸡就曾给我的家人留下过难以忘怀的记忆。
20世纪70年代初，奶奶从老家带来一只芦花大公鸡，血红的鸡冠有我小手掌般大，其鲜艳的羽毛比母亲给我们做的花衣服还漂亮，长长的尾巴，看起来威风凛凛。
芦花鸡那漂亮的尾巴对我一直是个极大的诱惑。于是，我趁大人不注意，满院子去追，试图拽下几根羽毛。
当鸡群像炸开锅似地满院子飞时，父亲一把揪住我的朝天辫子，一边拽一边说：“把你的头发扯几根下来看你痛不痛？小小年纪，不知道体恤别人。”我眨着眼不吭声，挣脱后就往后山坡跑。
山坡上有棵大松树，我攀上去坐在枝桠间四下瞭望。只见对面河滩的柳树林飞起一对蓝马鸡，一前一后落在临近的山坡地里，大概是去觅食。
“这两只蓝马鸡在对面飞进飞出有好长时间了，现在正是5月，怕是在孵小鸡了。”吃饭时，父亲一边吃饭一边说着。我正听得出神，心下想，一会出去找蓝马鸡蛋。
晚饭后，天还没黑，我怂恿弟弟朝对面河滩跑去，依稀记得蓝马鸡起飞的地方，一过河就钻进林子四处寻找。那时，我人虽小却跑得很快，不一会就把弟弟落下了。等我在一块凸起的草堆上找到蓝马鸡的窝，把6枚蛋一股脑揣进兜时，才发现弟弟不见了。
我扯着嗓子喊，不见回音，眼看天就要黑了，怕弟弟遇见野狗，心里一急，就哇哇大哭起来。
喘气的间歇，仿佛听见有人在叫“幺妹——”，细听，是姐姐，我赶紧应答。不一会儿，姐姐牵着弟弟找了过来。
晚上，自然免不了一顿胖揍。
等我摸出蓝马鸡蛋，奶奶端了一盆温水，将蛋放里面，有两个沉了下去。“这两个蛋醒了，孵不出小鸡。”奶奶拣了出来，敲碗里，果然，都快成水了，剩下的4个还在水盆里轻轻晃动。“正好，家里的母鸡一直不下蛋，让它来孵。”奶奶用小竹筐做了一个窝，把母鸡、蓝马鸡蛋和几枚鸡蛋，一并放了进去。
过了3周，小鸡孵了出来。那几枚蓝马鸡蛋又过了好几天才孵出来。刚出壳的小蓝马鸡，羽毛松散如丝，嘴肉红色，虹膜黑褐色，额、脸淡棕色，耳羽前部淡棕、后部黑色，头顶棕白色，背部有两条不明显的淡色纵纹。胸、腹灰白色。块头比家鸡大一半，它们喜欢跟在芦花公鸡后面跑，特别好斗。
一日，天空一只盘旋的山鹰俯冲下来，鸡群四下散了，大公鸡塌拉着翅膀迎战，而它身后，4只半大的蓝马鸡也“嘎……啊，嘎……啊”叫着，怒目相向。
山鹰没得手，拔空而起，刺入云端。
连着几日，山鹰总是不停地攻击鸡群，已有两只小鸡遇难。
大弟做了一只竹箭，一见山鹰来袭，就对着空中乱射。这时小妹已出世，坐在箩筐里，姐弟几个轮流照看。看见鸡鹰大战，小妹就咯咯笑，大弟对着天空又是一阵乱箭……
“哇……”
一声凄厉的哭声响起，小妹在箩筐里哭得死去活来。
母亲冲出屋子抱起小妹看，竹箭射到了左眼。
眼睛自然是射坏了，余下的日子就是母亲带着小妹四处求医，好在经过医治，保住了眼球，只是视力聊等于无。
小蓝马鸡已经有芦花公鸡一般大了，这时候，它的野性也完全显露出来，护卫鸡群的事自然被接管。只是它们夜间不再回鸡舍，天一黑都跑到后山坡的松树上，天亮再返回院子。
小妹伤好后身体一直虚弱，还是经常坐在箩筐里，4只蓝马鸡常常围绕在她的箩筐前，守护着她。
我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芦花鸡尾，那是在一场母鸡争夺战时，被蓝马鸡啄下来的。
这时的蓝马鸡，已经出落得异常美丽：头侧徘红，耳羽一簇白毛凸出在颈部顶上，通体蓝灰色，中央尾羽长而翘起，尾羽披散下垂如马尾一般，特别漂亮。
一日放学回家，蓝马鸡少了一只。在离小妹箩筐不远的地方，一条手指粗的蛇缠死了它，那条蛇的头和七寸也被啄得稀烂。之前发生了什么，也许只有小妹知道，可小妹还不会说话。
没多久，蓝马鸡跑到对面中学食堂边觅食，被学生用弹弓打死了一只。剩下的两只，好多天都不再回到院子。
芦花公鸡又开始耀武扬威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了。
最后一次见到两只蓝马鸡，是快放假的前一天，我考完试提前回家。它俩正围在小妹的箩筐前，那红红的脸颊和白色耳毛点缀的头颅，骄傲而警觉地仰起。小妹用小手抚摩着它俩的尾巴，似乎在和它俩交谈。看见我跑着回家，它俩双双振翅飞了起来，随后，消失在对面莽莽的林海……
文 | 文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