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上周没写推送,能把我雷打不动的自律节奏打破的人,也只有鸭子了,我实在是被她给霸占得没有一点点时间,见谅哈。不仅仅上上周没空写,她上周四飞走后,我对着电脑试图恢复一下状态,都有点千言万语挂一漏万的语塞,一夜破功,细思则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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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为送鸭子四点钟起床
2月23日早晨四点闹钟响,起来做咖啡,加热了两个可颂,和鸭子面对面吃早餐,然后她去洗澡,我到院里做操,看着凌晨四点半的家的灯光,温暖安全,无声无息,鸭子又要离家了。
五点半出发,半岛上天和路漆黑一片。鸭子说,这么黑的路,你怎么能开车?我说这就是纽村人手一份的的在漆黑中暴雨中狂风中的各种开车大法。六点半到机场,和鸭子拥抱再见,虽然下个月又能见面,心里有点小确幸,还是很不舍得。放下鸭子往回开,天光一点点渐变展开,看到了早晨七点的朝霞,可惜一个人开车,没有办法拍照,朝霞没有晚霞那么浓的氛围感,朝气蓬勃,清新免俗,像女孩脸上的绯色,粉粉的,薄薄的,吹弹可破,纵有万千层次,亦如稍纵即逝的青春。
回到家才七点半,喂动物吸尘刷狗写邮件,到上午十点多,实在撑不住了,回卧室呼呼了一觉,Tara也跟进来睡在床脚,小灰守在门口,还是俩毛孩子不离不弃。
中午十二点过醒了,出来客厅喝水吃根香蕉,没做中饭,今天不会有人这个点从卧室出来说妈妈我好饿,没煮熟的鸭子又飞了。
西柚的短信进来,说你还好吧。我说我有点不习惯家里空空荡荡。他说我争取改签机票,提前回来。他老人家的确好意,要赶回来挽救我于他想象的颓势之中,实际效果是不是正向奔赴就难说了。
吸尘的时候,发现鸭子的卧室窗口探头探脑的玫瑰花苞盛开了一朵,心里一酸。这时候开始思念鸭子,2月6号到,22号走,18天简直就是18个小时那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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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赶海
昨晚八子问我,明天鸭子回日本,你俩有离情别绪没。我说完全顾不上,最后两天本来计划要吃的要逛的都取消掉,我被鸭子按着在家做一日三餐。原因倒是不复杂,鸭老爷24号要交的八千字的报告一个字都没写,4月份要考的日本IT从业考级也一点没准备,今晚要开夜车,然后直接奔机场。这是出走七八年,归来还是那个连夜赶暑假作业的鸭子啊。
不过要说不服不行,今早凌晨我老人家踉踉跄跄起来,听到动静,鸭子笑嘻嘻地从卧室窜出来,精神抖擞的。我说一夜没睡?她说没呀。报告写完了?嗯,写完了,提交了,剩下一两小时玩游戏来着。都不敢想,这个人这些年是怎么一路踩着deadline混过来的,真真眼不见心不烦,不然看着她凡事拖到最后一夜,本提前症患者心脏病都要惊吓出来了。
意公子有期推送叫问题是永远解决不完的,她说自己是没有办法和焦虑待在一起的人,每次遇到事情,就开始分析,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分析来分析去,哦,出现在这里,就赶紧解决。刚解决完这个事情,马上又有下一个事情,然后我又开始分析,问题到底在哪里呢?循环往复,永远都有解决不完的问题,疲于奔命。她为此去看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说她是不能接受自己的不强大,不能接受自己不完美,不能接受自己弱小,比任何人都更看不起那个骨子里弱小的自己,不允许自己不行。其实人是可以弱小生存的,就像有些病,它就是要伴随我们一生,治了也不能保证百分百痊愈。要增强身体的免疫力,要修心,心量大了,问题就少了。
说得我心有戚戚。
我差不多同款体质,出了问题,就得立时三刻解决,一天到晚在急赤白脸解决问题,什么事情都不能搁一搁,有问题都是之一时间解决,之一时间做完,结果做完事情走向变了,等于白做白解决。
牛排煎好,有醒肉的环节,就是搁置一下口感更好。煎牛排可以理解,放到其他事,就一下都不能搁置,每天不把自己累瘫不算完。然后作为报应和平衡,生一个无限心大的鸭子,从小都是暑假寒假最后一夜,赶完一大摞子作业,长大以后本科研究生的考试、论文,报告涛声依旧,将来工作估计还是皇上不急太监急的路子。上帝用这种方式让我们家族实现内循环消化,取得能量收支平衡,我省出来的时间,都让鸭子给霍霍回去,还挺命运环保。
No.
03
每天都在海边玩到月升日落
鸭子的回程机票本来3月3号的,是另外一个提前症患者西柚三个月前给买的,当时鸭子的论文答辩日期刚刚确定。后来鸭子说,3月1号拿新租的房子的钥匙,3月10号前退掉旧房子,要搞卫生买家私什么的,实在来不及。得改签机票,要提前几天回去。
结果一改改到2月23号,比原来说好的少了8天,我肯定郁闷啊,三年没见,好容易一聚,一刀给砍掉8天,不开心!一哭二闹三没上吊!
鸭子政委给我做了一晚上思想工作,说改签到22号,三个考量,改到26号要机票钱补交10万日元,22号补交3万日元,相差3天干嘛要多扔7万日元。第二新租的房子是不带家私的,可以尽早量了房子尺寸,下单买家私,日本的家私不一定有现货,下单后要等的,希望她能提前收拾好,我去的时候,有床睡。第三,她回去日本后还想去滑几天今年最后一场雪。哼哼,第三才是真正想夹带的私货。
鸭子说,这是我工作前最后的一个假期,在纽村呆三周,已经相当奢侈,你不能拿你自己和你那些不工作的朋友的时间概念套我们社畜。再说,我们下个月不是又见了吗。
这次见到鸭子,虽然仍然亲密无间,但明显感觉到她对我的依赖大大减少,有了自己的生活圈子和生活内容。比如她换房子,我这次去日本,除了参加她的研究生毕业典礼。自以为更被需要的,是帮她set up一个新家,买家私买电器布置什么的。之前那个小公寓,就是我俩一起一锅一碟地建立起来的秩序,那个过程特别快乐,当时还说这个小公寓是有家私的,布置得不过瘾,下次换公寓换个不带家私的,再一起买回来布置。
结果鸭子建议等她把新换的房子收拾出来,我再过去,并且警告我,不许随便给她买和送她装饰品,她的家只要实用的东西,地方小,东西一多就乱。
在纽村,鸭子也喜欢我那些铺天盖地的小玩意,摸摸这个,拿拿那个的。她说声这个可爱,我立马献礼,喜欢就送你啦!基本全部被拒绝。最后为安抚我的玻璃心,拿走两个晚餐盘子一个陶瓷烤盘。鸭子跟八子一个路子,我有那么多漂漂宝贝,她只跟我要不值钱的结结实实大晚餐盘子,纽村那些大陶盘的确结实又好看,但这俩也太实用主义了,合着我们家就我这一号喜欢虚头巴脑没用玩意儿的人,不对,老爸也喜欢,我的囤积癖是从老爸那儿来的。
鸭子说,这些花胡哨的娇气宝贝,就摆在纽村的家,她来纽村欣赏欣赏就好看,不必拥有。
我的书桌一角
说实话,鸭子对我的心理剥离,其实是我想看到的,人和人之间的健康关系,就是有距离的关系,母女也好夫妻也好,关系太紧密都是有风险的,有那种出不得闪失的风险,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是遗世独立的,谁和谁都不要捆绑生存,因为绑不住还必定提高伤心伤身指数。道理是这样,但看着曾经相依为命的女儿,成为一个独立个体,我不再是她的生活首选,该闹还是得闹一下,这个存在感不刷白不刷。
虽然不依赖我了,但是责任心明显见长。这次鸭子跟我一见面,就在谈医疗养老问题,问我有什么打算我。这个人一向是没啥长远打算的,除了一些空想。鸭子见我老在朋友圈吐槽纽村自求多福没有最墨迹只有更墨迹的医疗体制,就觉得这是个大问题,说如果看大病纽村医疗体制指望不上的话,回国或者去日本生活更适合养老。鸭子还研究了下把我带去日本的可能性,发给我不少链接,各种途径,都不是很明确,但她很上心,要一起探讨出个结果的样子。
后来陆续见我的朋友,听大家聊起来在纽村住院看病手术的经历,多大的手术,完全不用家人陪护,出了院有护士每天来护理,甚至洗澡,这些都是不会预设留给伴侣做的,不管你不是一个人生活。鸭子还陪我看了三次医生,之一次是早就约好的家医复诊,第二次是狗毛进了眼睛急诊还被报了ACC,第三次是宫颈癌免费检查。她感觉整体还好,没我抱怨的那么夸张,宣布我在纽村养老,应该没问题,回国可以,至少没必要去日本。她斩钉截铁地说,去日本的话,你语言不通,也没什么朋友,肯定不适应,不用折腾了。
整天跟Tara摸爬滚打的结果,狗毛进了眼睛去看了场急诊
嘿,我还自作多情地认为,这是鸭子离不开我,完全不管西柚死活,要把亲妈抢去日本的节奏。原来是纯理性和理论思维和考量,理科生的暖,是先冻死你,再考虑怎么回温。
No.
04
纽村飓风停电,点了一屋子蜡烛。
这次鸭子来纽村,我们哪儿都没去。本来计划她到的之一周,我俩开车出去自驾几天,第二周西柚去中国商务旅行,我们得带狗管猫,以家为大本营,只能就近溜达溜达。
结果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鸭子是硕士答辩一结束就来了,按照她一切堆到最后一夜准备的路子,自然是累得不轻,而且同时在找房子,各种事赶在一起,身心疲劳,加上时差,一到纽村立刻出行不太可能,缓了几天,就把纽村四百年不遇的飓风给缓来了,每天在家里看着窗外狂风暴雨肆虐,默默地把出行选项划掉了。
后来西柚去中国商务旅行,留二人世界空间给我和鸭子。我们在家呆得还是挺爽的,鸭子每天睡到中午起床,然后不是跟朋友出去吃饭,就是超市买了食材回来做饭玩。夏天天长,晚上到海边玩到九点多天黑才归巢。鸭子的厨艺了得,但也只做了两三餐,不是她不想做,是我太欠,像在深圳时候那样,大包大揽一切家务,从她一起床就弄吃的,一直到宵夜,鸭子提一嘴要吃什么,我就跟接了圣旨似的奔去买了食材回来吭哧吭哧做。
前面也提到,这三周,我铁打的生活节奏,全乱套了。推送没写,书没看,剧没煲。就活在鸭子身上,像是她的延伸触觉,指哪打哪儿。
后来我自己想了想,鸭子十六七岁离家,长成今天独立自主精神世界完整的 *** 姐,跟我不在身边功不可没,不然有我这么鞍前马后伺候着,她就算没成废柴,想进化也会慢点,而我也会因为付出巨大,失去自我,对她要求多多,慢慢矛盾一定层出不穷。
还是那句话,一切都是好的安排。
后面的
私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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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后来也想明白了,无论鸭子是2月23号回,还是2月26号回,还是28号回,还是按照原计划3月3号回,我都一样舍不得,都是一样的得自己消化这一场三年一面后的别离。
2月23号凌晨送机,又创下我起床新早。望着漫天星斗,虽然恋恋不舍,但内心宽慰,觉得我和鸭子是世界上更好的母女关系之一,舒舒服服,亲亲热热,并不捆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