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童年的文章(忆童年旧事)

农村养殖畜牧网 养殖技术 1910

30多年前,在豫西南边陲有两间歪歪扭扭的土坯房,似一只丑陋的癞蛤蟆横卧在一片杂树林间,上面的瓦倒也整整齐齐,屋脊上没有龙头也没有龙尾,与东面的五间红砖青瓦出前沿的大队部比较起来,愈加丑陋。房子的前面有一棵牛腿般粗细的歪脖桑葚树,依旧是土砌成一米余高的围墙,组成了一个简陋的院子,院子里倒也干净,这个院子的主人就是我的父亲。那时我十岁,父亲脾如烈火,一个火星子就能点燃。

林扒镇是邓州西南重镇,据《列子·汤问》中记述,“夸父弃其杖,尸膏肉所浸,生邓林,邓林密广数千里。”据《荀子•议兵》和《淮南子·兵略训》记载,邓林应在汉水与方城之间。《史记•札记集解》说得更明晓,“邓林,邓祁候之国,在楚之北境。” 邓祁候是历史上邓国(今邓州)的国候,无疑,邓林就在邓州境内。今邓州市林扒镇,古代就叫邓林镇,清朝时才改为林扒。排子河从东北向西南缓缓流过,三里长的东西街是青一色的阁楼铺板二层门面房,青砖青瓦的建筑群,青石板地面,宽宽窄窄,坑坑洼洼,是沧桑岁月的印证。两边的房子,高高低低,错落有致。朱洪武二年(1369年),小镇的祖先们大多来自山西省洪洞县大槐树,林家则是来自福建省,据传先祖是清朝初期的一个大官员,厌倦了官场的尔虞我诈,相互倾轧,带着两个儿子,弃官从商在邓林镇做盐和布匹生意,财源茂盛达三江,生意兴隆通四海,叫土匪眼热,他为了防匪抢劫,就出钱围着邓林镇种了宽三丈,周长二十多华里的刺扒(陈蛋刺)林,人们顺口叫起了“林扒”,从此“邓林”淡出了人们的口语中。

忆童年的文章(忆童年旧事)

〈图片来于 *** 〉

1986年父亲在林扒街牛行买牛,那时的林扒街牛行,真是老母牛坐飞机——牛逼上天了。一遇到逢集,孟楼,构林,文曲,汲滩、白落堰、老河口,南阳的买主,早早地来到这里选牛,百十头或大或小,或公或母,或壮或瘦,或黑或白,集中在牛行里。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在这里交易,买卖牛需要一个中间人,行规叫牛经纪,就像现在明星出场得找经纪人。牛行里最有名的牛经纪就是我的邻居红显爷,红显爷14岁就学着相牛,从没走眼过,买牛的人往往备一壶酒,一盒湍河桥香烟。我家穷,两家是邻居,烙了一个锅盔馍,红显爷只留了一半,另一半让我和妹妹吃了。“远看一张皮,近看四只蹄;前看髻甲高,后看 *** 齐。红显爷说这是好牛,干活有劲。父亲花了350元,买了一头牛犊子,此牛顽皮极了,有时跳到牛槽里,在自己的碗里尿上一泡;有时钻到厨房里,将锅盖娃儿拱翻在地上,父亲都舍不得打他一下。更奇怪的是两只牛角,一个朝天上长,一个朝地下长,红显爷说:“这是扎地虎,上天入地,劲大着哩,驯服了是一块种地的好料,一个顶两,驯不服就是牛魔王,要出人命的”。我的邻居大福爷就养了这样的一头牛,发起疯来,一头将大福爷顶的飞了起来,一角将大福爷的大腿顶穿顶断,在床上睡了6个月,从此成了一个瘸子,新娘子死活不肯嫁给他,经媒人说合嫁给了二富爷,也就是大福爷的亲弟弟,大福爷后来跑到南昌倒插门娶了一个寡妇。

牛来了,我和妹妹的任务也就来了。割草成了我和妹妹放学后的课堂作业,每人挎个箩头,妹妹老实,我总是把里面的草虚了又虚,父亲两手使劲一掬,箩头就空了,牛一吃不饱,父亲就用解放鞋底子,拍上几下,我还没哭,妹妹就吓得哭起来。牛越来越大,我和妹妹的担子也越来越重。牛长的速度,岂是人能跟得上的;饭量与日俱增,个子也像韭菜一样疯长,比我的个子高了许多,牛角像两把刀一样,我真是从内心里害怕,父亲却喜在心里。

不久,请来了狗现爷,给牛扎了牛鼻桷,也就是把牛鼻子戳通,把一根细竹棍穿进去。据说这是牛的神经敏感处,最痛。所以形容一个人失去自由像牛一样听话,就叫牵着鼻子走。最难的是学套,邓州的发音是:哒哒,咧咧,走,喔喔。翻译过来就是:右转,左转,起步,刹车。由一个老牛带着,一个人牵着。父亲借来了德文伯家的老牛,拼成一犋。领居家的安培,比我小一岁,就能把家里的牛使唤的有模有样,像一个有经验的老把式,把我爹眼气的,见安培就夸成一朵花。我见牛就怕,总想躲得远远地。可牛学套,你就得把缰绳攥的短短的,到地头的时候,一边拉缰绳一边还得喊着牛语。我不干父亲就用打牛的鞭子吓唬我,只好硬着头皮干。那天快到中午的时候,天热人累牛乏,有几次扎地虎的头朝我身上豁,我都躲开了,父亲见状,就给它来一鞭子,可能是打急了,也可能是看我不顺眼,也可能牛脾气上来了,猛一回头,朝我冲来,我躲闪不及,扎地虎的前蹄子一下子踩在我的脚上,我连滚带爬,躲闪过去,抱住脚大哭起来。父亲使劲的甩着鞭子,不分青红皂白,朝牛身上打去,一鞭子下去牛身上就是一条血楞子。扎地虎发了疯,带着身上的套,拽着另一头牛,眼睛发红,哞哞吼叫着向父亲抵去,父亲不停地挥动着鞭子,不知打了多少下,他自己累的打不动了为止。中午,父亲把这件事给红显爷说了,红显爷说这种畜生要治就把它降服,饿它,渴它,打它。直到你走到它面前,俯首帖耳,头不敢抬为止。父亲听了红显爷的话,一连两天不给吃喝,棍棒伺候,第三天果然应了红显爷的话,对主人主动示好。此后,扎地虎在我家生活了六年,耕地、靶地、拉车样样都是好手。92年春上卖掉,卖牛后一个星期全家都很难过,母亲几次落泪,我们早已将它当做家庭中的一员,卖掉它真有一种犯罪的感觉。就在那年我家用卖牛的钱,之一个在村子里买了一台拖拉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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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因祸得福,父亲不让我牵牛了,多次对别人说,俺们这娃长大了,真熬煎人,不会使牛,怎能种好庄稼,边说边连连叹气。教书的麻根伯说:一个草芽顶一个露水珠。木牙爷说:有智吃智,无智吃力。奶奶说;什么人,什么命,老天饿不死瞎家雀儿。唉!我不喜欢和牛在一起,喜欢和书在一起,东家借,西家借看了几百本连环画。奶奶说:孙娃子干活不如他爹,读书比他爹强多了。据爷爷说:父亲一年级读了三个,声韵母还是不会读;做算术题4减2等于6,老师问为什么,他说手里四个捡起来两个,刚好六个嘛。父亲上学不行,干活可是一把好手,16岁就去了陶岔工地。棍棒出孝子,是父亲的家训。

父亲打牛用鞭子抽,父亲打我用鞋底子拍。家里的那棵歪脖桑葚树,正好可以做一个牛梭头,那年夏天,妹妹和邻居冬梅摘桑葚吃,把桑葚树弄断了个两节,父亲从地里回来,大怒,或许妹妹太小,或许我想当一回英雄,父亲的鞋底子落在了我的身上,挨完了打还有一种英雄末路的 *** ,后来读书读到金圣叹临死前的表现,就会想到替妹妹挨打的过往。

那年暑假,我和马科、老才、老斧头偷偷跑到河里模仿着狗的样子学习游泳,不几日就学会了狗刨式,而后兴趣盎然仰泳、俯泳、踩水行走、扎猛子,一跳到水里真有一种龙入大海的 *** 。我们在水里捉迷藏,比扎猛子,一个比一个快乐。直到有一天,被快嘴快舌的菜包子奶奶,告了状,父母才知道,我回家后父亲用牛鞭子教训了一顿,中午只要一出去回来,妈妈就用手指甲在你的身上划一道,如果有印,说明你洗澡了,就要受到父亲的惩罚。父亲最担心的是“板瓜”,就是从村南边一丈余高的青石板桥上一跃而下,再跳的过程中,有的肚子先落水,有的 *** 先落水,有的翻个跟头,一个个赤条条,如下饺子一般,玩的不亦乐乎。直到有一天,一个外村的小伙伴摔断了腿,家长看的严,才停止了这个游戏。

父亲的打没少挨,但我印象最深的是三鞭子,这件事情的起因和三哥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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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是我的堂兄比我大两岁,我们两个同班,他个子比我高出一头,学习却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掏螃蟹、摸鱼、钓龙虾、逮鸟真是一把好手。有一次在排子河岸边摸鱼,那地方水草丰满,周围静悄悄的,水绿莹莹的,不时地有鱼儿窜出水面,白鹤老雕在水里一边悠闲漫步,一边将长嘴伸进水里吞噬着美味。三哥经过一番侦查,发现有一个鹅蛋粗细的洞,三哥光着身子,看也不看,就将手臂伸进去,边摸边兴奋地说:“这可是个大家伙,你可接住。”我一边答应一边去接。三个喊了一声:“接住”我的蚂蚱爷啊!裤裆里装手榴弹——真危险。哪里是什么黄鳝?什么草鱼?竟是一条红黑相间的长虫,足有三尺多长,嘴里呲呲的吐着红芯子,向我袭来。吓得我一 *** 墩到水里,面如土色。三哥见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只手掐住蛇的尾巴,在空中抡了起来,呈风火轮一般旋转,不知转了多少圈,那蛇浑身酥软,一点反抗力都没有了,三哥将蛇挂在脖子里像戴项链一样,我惊出一声汗来。

三哥的舅舅,那可是老水牛飞机上打嗝——牛气冲天。在平顶山公安局上班,坐小轿车,别盒子枪,戴大盖帽,威风凛凛。小时候左邻右舍的孩子不听话,大人就拿这个局长舅舅或局长舅爷吓唬,你娃子再闹,下次你舅爷回来,就把你带走,那时候的孩子见识少,一下一个准。

三哥有次去他舅家,回来时书包里,“装”了几盒好烟,红塔山、阿诗玛、三五,其他的记不清了。三哥和我最相好,只差像刘关张那样跪地发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这个仪式。有此美味,三哥当然要与我共享了。那时候物资匮乏,父辈们常吸得是一毛钱一盒的湍河桥牌香烟,或五分钱一盒的大公鸡,或自家种的旱烟;高档一点的是两毛三分钱一盒的白河桥或两毛钱一盒的老黑松;再高档一点的就是四毛二一盒的美味,乡下人只闻其名,从未吸食过。据老烟王鸿泰爷说;这种烟吸上一根,一个屋子的人都能闻到,香味如荷香扑鼻,似卤肉上气的味道,令人馋涎欲滴。鸿泰爷说完,众烟民一个个都使劲往肚子里咽了几口唾沫。可不要小看四毛二分钱,那时一个鸡蛋五分钱,一斤小麦两毛三一斤,谁舍得二斤麦子换一盒烟呢。老农民会算这个账,精着哩。

常见的烟袋分为四部分:烟嘴、烟锅、烟杆、烟袋子。烟嘴是玛瑙的,烟锅绝大部分是铜的,杆是竹竿,最花哨的是松紧口烟布袋,家里有手巧的媳妇或闺女,绣上福、禄、寿字,也有的直接绣上名字,在人场里吧唧吧唧的吸着烟,听着周围人对自己的闺女或媳妇的颂扬,那是相当惬意的一件事情,什么苦啊,什么累呀,都在鼻腔口腔喷出的薄雾浓烟中随风飘去。三哥八岁时就拿着爷爷的烟袋,装模作样的吸着,被烟呛得滑稽的样子逗得周围的人笑疼了肚子,久而久之,三哥就学会了吸烟,我趁父亲不在的时候,也曾偷吸了一口,呛得我眼泪直流,嘴巴苦的直吐酸水。

那天下午放学后,三哥神秘兮兮地和我对了一下眼神,我俩背着书包一路小跑,躲着大人,朝村子的北边跑去,路边的野菊花散发着清香,风中略带着甜味,来不及欣赏野花奇草,终于在永增叔家——四间青砖灰瓦,一座新盖的农家院后面,有一个制砖留下的大坑,有半亩地,半人深,里面长满了黄蒿和没膝盖的狗尾巴草。我和三哥选好地形,三哥从书包里掏出阿诗玛、美味、云烟、红塔山,熟练地掏出一根,哧,用火柴点燃,猛吸一口一股浓烟从鼻子眼里冒出来。我也学着三哥的样子,一连吸了三根,边吸边骂老烟王鸿泰爷:表人精,除了呛人,什么荷香的味道,肉的味道,我都没有体会到。

我俩在坑里喷云吐雾,过着烟瘾。突然,父亲赶着牛车,拉了一车粪,从南向北向地里送粪去,往我们这儿看了我一眼,若无其事的继续赶着牛车走了。我脸色大变对三哥说:糟了糟了,刚才吸烟,我爹看见了,可抨。三哥说没事,根本没看见。

父亲前面走,我不顾三哥的劝阻,哧溜一阵烟溜回了家。父亲回来后我变得格外殷勤,主动铡草,喂牛,出牛粪,给爹端饭。再看父亲的脸色,一如既往没有什么变化,于是就大着胆子,端起饭碗吃起饭来。刚吃完饭就想溜,被父亲叫住。我的心咚咚直跳抱着侥幸的心态,站在父亲面前。父亲不知什么时候,手里紧紧地攥着牛鞭子,刚才还是万里无云的脸,此时已变的乌云密布,面目狰狞。“过来,说今天做错事了没有?”父亲大吼。我斩钉截铁的说:“没有”啪啪啪,一连三鞭子,一鞭子比一鞭子狠,一鞭子比一鞭子疼,整个身上顿时感到火烧火燎的,再一摸 *** ,身上起了一条条愣子,疼得我哭不出声来,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父亲恨铁不成钢的说:你撒谎不诚实,一鞭子;不学好,一鞭子;希望你记住,一鞭子。还说咱家里有烟,你要抽就光明正大的抽,不要偷偷摸摸的抽,烟是毒品,更好不抽。

血比酒烈,爱比恨浓,感谢命运父子相逢。在人生漫漫岁月中,许多事渐渐淡忘,吸烟这件事过去了30多年,至今记忆犹新,现在一根烟不抽,或许就是父亲的三鞭子起了决定性的缘故。

【作者简介】

周正芝,网名欣赏者,邓州林扒人。醉情于文字间,信手涂鸦。执教于杏林中,不忘初心。行走于天地内,脚踏实地。交友于真诚处,以诚待人。实乃人生幸事,悠哉乐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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