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从小对自然万物保持着好奇心,近几年踏入贝壳这个兴趣圈子,有种相见恨晚的亲切感。从入手之一枚标本开始,一发而不可收拾,线下沙龙、展会,线上店铺等等亲近贝壳的渠道,都不愿错过。
在此期间,有幸结交了那么多同好的伙伴,也认识了行内收藏大佬、知识大神,归属感满满。短短这两三年的时间,搜集到的标本也越发充盈,装满了两个抽屉。本人不按科属或者其他限定条件收藏,仅仅凭借单纯的“看上眼”,无论海水贝、淡水贝、陆贝或者腹足纲、双壳纲等,均有入手。
最近,对大小适中,长相各异的陆贝有着更多偏好。当然另外也是由于财力有限,毕竟陆贝价格远低于海贝(尤其宝螺、涡螺中的大名誉品),“轻松拥有,见喜就收”,这种感觉倍儿爽。
曾思考为何会对贝壳这种小东西充满好感,窃以为可能有以下三点:
一、 进化殊途
地球距今约46亿年前形成,所有生物的共同祖先约在38亿年前诞生,哺乳动物约2亿年前出现,直至500万年前,人类祖先登上历史舞台。在这悠长的历史长河中,约5亿年前脊椎动物与无脊椎动物开始分支进化,分道扬镳,包括贝类在内的无脊椎动物,是生命演化的另一种可能性存在,对于更高智慧物种的人类来说,这些远亲,足以引发我们溯源的好奇心。
提及智慧,头足纲的章鱼拥有着很强的学习能力,若不是基因锁定其繁殖后即死亡的特性,世代经验的传承也许能成就辉煌的海中文明。或许也正因如此,诸多影视作品里都会以章鱼作为外星人的形象参考。
此外,贝类中的腹足纲,可能是唯一非中轴线对称的生物大类了,一般的生物体多为左右对称,而腹足纲(海螺、蜗牛等),是螺旋状非对称形态,在动物界特立独行,当然,这种结构也是自然选择的结果,兼顾了安全防护和行动方便。大自然的奇妙在于,一切皆有可能,比如宝螺科,物种继续进化,螺塔几乎消失,螺口特化成了又近似对称的形态。
二、 基因共鸣
人类祖先在上古时期的生活就和螺贝相伴,相比鱼类,缓慢移动的贝类显然更好捕捉,提供了珍贵的蛋白质补充。至今发现的祖先生活遗迹,比如云南有“贝丘”,时间跨度从公元前至近代,古人吃剩的螺蛳壳堆成的区域可以达到数倍足球场大小。
贝壳便于携带、难以仿造、在当时出产渠道封闭等特质也非常合适的充当了一般等价物,即原始货币,目前的考古论证,从商朝开始,就有货贝,即黄宝螺、金环宝螺等物种。
吃和买,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是每天的必修课,或许贝类的印象已经深深刻在我们的基因里了。有趣的是,现在一颗普通的黄宝螺标本一般不超过十元,而在西周,十颗就可以买7亩以上的良田,十颗货贝为一“朋”,这是很大一笔钱了,以至于现在,比如古装剧里说的“勾结朋党”,朋也是指有经济利益关系的意思。
三、收集偏好
人们总是对美好的事物向往且希望拥有,这方面贝壳收藏与邮票、钱币、字画等一样。自然界已知的有十多万种贝壳,它们形态迥异,色彩纹理千变万化,壳体从几毫米至几十厘米不等,分布在咸淡水、森林、沙漠、极地等世界各处角落,作为标本收藏,每一颗都承载着它专属生态位的故事。
各种颜色几乎都能找到其对应色调的贝壳,有些品种诸如宝螺、谷米螺等具有天然釉质层,对人类来说,如同瓷器一般光彩夺目。腹足纲由于非对称的特点,按行业标准(即螺顶向上,看螺口在中轴左右侧)来区分左旋螺和右旋螺,除了一些特定属类(如烟管螺,左旋峨螺等固定左旋,一些树蜗牛左右旋各半),九成以上品种均为右旋,这仍然是一个自然不解之谜。
在右旋的品种中,偶尔出现的左旋个体被收藏家视若珍宝,这就是字面意思的珍宝,比如左旋的印度圣螺,价格高于等重的黄金,而右旋个体却是白菜价。
其实贝壳的构成,95%以上都是碳酸钙,加上少数有机质,自然界如同艺术家,用差不多的颜料,就能绘制天差万别的画卷。
贝壳的收藏在欧美很早就已流行,对很多人而言都是贯穿一生的爱好,近年来,国内也开始不断发展, *** 、闲鱼上有那么多店家,每年不同的爱好者组织在不同城市举办贝展,有热衷海淘参与拍卖的,也有专注野采的,以兴趣为纽带,以交易为载体,对自然知识的热情、对标本搜集的爱好,对藏品增值的判断,一起构筑了贝圈文化。
出于自发的喜爱,让我们走近贝壳。
若仔细观察一枚贝类标本,它的细节常常会让人惊叹自然造物主的鬼斧神工。高氏大蜗牛宛如风沙过境的地表;红唇两栖蜗牛红绿黄的极限配色;三角蛤内壳那珠光宝气的粉色娇嫩、秀峰文蛤酷似简笔山峦又如外星文字的纹理;芭蕾裙般壳口外延的罗氏通管螺,最初发现时曾被认为是小型海象牙齿的大角贝,还有好似在卖萌的绵羊同心蛤、卷管乌贼;等等之类,没错,本人在如数家珍。
如果我们把视线在时空里拉长,人类和贝类的关系,看似不近又丝丝相连。从古代拜占庭帝国只有皇室和神职人员才有资格穿上身的“骨螺紫织物”到贝壳原型可能是女神鸟尾蛤的《维纳斯的诞生》;从用餐时专配双齿叉和夹子的法式焗蜗牛到青岛啤酒的绝佳搭档辣炒蛤蜊,从《搜神后记》田螺姑娘到《海底两万里》中的鹦鹉螺号,从印度教和佛教中都极其重要的圣螺法器到高露洁牙膏广告中的老演员海兔螺;无论在吃穿日常或者历史堆砌中,贝类的身影在人类文明中若隐若现。
再把视线回到自己身边,我曾在长沙嗦过最辣的螺蛳,也在厦门嗑过海瓜子(薄壳);曾在南昌赣江滩上捡到过射线裂脊蚌,(之一枚自制标本),也在雨后的广州看到徐徐前行的非洲大蜗牛。在上海郊区池塘里挺水植物茎秆上一串串迷你的粉色小葡萄,那是福寿螺的卵块,该物种自从1981年引入中山作为经济物种养殖开始,目前已在国内大范围扩散。
对人类而言,它们有用或者有害,对贝类自身来说,借侏罗纪公园的一句话:
"Life finds a way. " ---“生命自有出路。”
如果这点展开细说,还有背后的故事,如:城市里的非洲大蜗牛,初代目褐云玛瑙螺的生态位已经被二代目无斑玛瑙螺挤占;福寿螺的蔓延,已经将它原在印度的天敌吸引过来,2006年在云南首次发现自然迁徙的钳嘴鹳。
最后,我们再聊下贝壳收藏这门生意。贝壳具备长期保存、品种繁多、单个唯一等诸多自然能适配收藏品的属性。很显然,这是一个很小众的商业分支,在国外,有知名的“意拍”交易平台,各地的贝商也在维护着自己的货品价格,如需要牌照才能采贝的澳洲,会 *** 供应,以至于澳贝普遍价格较高。
国内职业贝商并不多,更多是收藏爱好者同时兼带着做这份副业,也有贝友建议,设想打造国内公共常态化的贝壳拍卖机制,目前只在闲鱼、微信公众号或者线下有单店的拍卖板块。
贝壳的价格和品相有着直接关系,如同钻石有分级一样,相同品种gem(完美级)和F+(有明显瑕疵)的价格天壤之别,跨境运输的名贝还面临着破坏式海关检查的风险环节,另外物种的不定时入保突发禁止销售、大量种群发现后市场跌价,存在诸多不确定性。
此外,本人认为,贝壳交易可以说是一种原始的经济活动,标本没有国际条码,严格意义上甚至不能算作商品,批量交易也是个人对个人,极少有公对公的现在商业关系构成。在工业化商品的现代经济规范下,贝商业务只能是打擦边球式的传统小买卖,不太可能成就商业规模。即便如此,对我们这些贝壳爱好者而言,拥有一个心仪的标本就已满足,并不在意供应链那些。
有限的人生中,若有些持之以恒的爱好,能够充实精神世界也带来了兴趣相投的社交,尤其是人到中年,除了推杯换盏和打牌刷短视频外,还可以有更多领域来取悦自己。每当自己打开抽屉,那一枚枚独一无二的小东西,都争着向你诉说它们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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