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我最后一次出差是去合肥,在我41岁生日那天,参加蔚来2022年NIO Day。那天晚上发布会结束后,我们又去参加产品沟通会,回到酒店是晚上十点过,工作人员在酒店大堂给大家打包了夜宵,一直到凌晨十二点半还在陆续供应。当晚发布的两款新车在深夜12点按照预约顺序拍摄,作为“杨过”的中年人,我约的是早上7点到9点。
凌晨3点写完脚本和第二天要发的内容,6点起床准备第二天的拍摄。我其实一点也不觉得累,甚至为在2022年还能有这样的工作节奏而略感欣慰。因为这才是我认为汽车媒体人所应有的工作方式。
这样的节奏也让我回到2020年1月初在拉斯维加斯报道CES,晚上看完奔驰AVTR概念车的发布,回到酒店连夜写了关于这台车的一切发回国内赶着“极速首发”。发布会之前我采访过《阿凡达》的传奇 *** 人乔恩·兰道,他闪闪发光的眼睛令我印象深刻。他说通过整个阿凡达系列电影的拍摄,他们也在重塑自己看待世界的方式。
▲2020北美CES,驾仕派采访奔驰全球CEO康林松及《阿凡达》系列电影制片人乔恩·兰道
经历了2020年初到现在的一切,我想,我们每个人看待世界的方式,都已经被或多或少的改变了。
2022年我写的之一篇文章是我个人对于2022年的寄语,叫做《2022,混沌重生》,我认为在混沌中,要保持足够的清醒、足够有力量,才能在新的市场环境下迎来重生。
当时是2022年1月4日,我没有想过2022年混沌得超乎我想象,重生也比所有人预计的更难。
2022年4月初,比亚迪宣布成为全球首个停售纯燃油车的传统车企。从2022年下半年开始,比亚迪已经成为中国市场的销量冠军。2022年9月5日,比亚迪完成了本年度之一百万辆出货,在逾百万辆的销量基础之上,随后几个月依然保持着10%左右的环比增速。
比亚迪在混沌中的重生,也是整个新能源市场的缩影。蔚来李斌在12月24日的NIO Day之后说2023年销量超过雷克萨斯,其实也就是20万台的预期年销量;理想在12月30日宣布2022年12月份交付将会超过2万台——成为首个单月销量达到2万级的中国造车新势力,理想此前对于2023年的销量预期则更为乐观:超过30万台。
30万台是什么概念?差不多会是凯迪拉克+沃尔沃2022年上险量的总和。
无论对于比亚迪还是蔚来理想,攀上高峰之后,每个人都很清楚这座山的背后是下一座更高的山。随着品牌自我预期的大幅度增长,攀上2023年下一座山对他们而言,其实并不会比2022年更容易。
更不容易的是我同样熟悉的威马和自游家。驾仕派首台纯电长测车就是威马EX5,这也是当年最快累积到销量过6万的造车新势力车型。
▲驾仕派之一台纯电长测车威马EX5,2018年购入至今仍在服役,里程接近8万公里
时至今日,威马2022年全年销量应该会定格在不足4万台,属于彻底掉队。还记得我们2018年采访沈晖时,请他评价蔚来的高端化和在服务上的差异化,他说,威马是以年销十万为目标的,而他们呢?
2022年,我参与了自游家NV的每一次实拍,像我在从业这些年所亲眼见证从概念车、试装车到量产车的每一台全新车型那样,我对这样的新车都怀有不同的感情,为了了解小牛在车主服务体系和社群运营上的优势,我甚至还买了一台小牛电动自行车并做了改装。
然而在12月7日,自游家NV宣布“短期内无法进行交付”并退还了24376名意向用户的意向金。成为2022年最令人唏嘘的新品牌。
为此,我专门写过《体面人如何说再见》,我非常佩服自游家和李一男的果断和体面,尤其是退场前他们不欠供应商钱、提早结清合作款这些做法,联想到汽车市场上还存在某地产商造车这样既不退场也不退钱并且长期拖欠供应商合作款的品牌,更加对自游家肃然起敬。
尽管自游家NV已经体面退场,但我依然因为数次线下拍摄而对它印象深刻。而从2020年开始风靡的“线上活动”,2022年驾仕派拒绝了其中的大多数。因为我们隔着屏幕真的很难对一款新车或是技术有比普通观众更深的体验,又何来资格将这些体验通过原创内容,传递给读者呢?
当下是一个由体验决定的时代,如果不具备足够的感知力和受众体验的共情能力、视频及文字作品的表达能力,很难称得上是一个真正有价值的汽车媒体。
但如果车企将汽车媒体的作用简单归纳成“发送通稿”、“发布新闻”而根本无需体验的话,这样的品牌我很难相信它会赢得消费者的青睐——连潜在消费者接收信息的体验都不看重,强行投喂毫无价值的自说自话,我不相信这样的品牌会真正注重所谓的“用户体验”。
“我认为”和“你应该”是基于思维底层的一种傲慢,至少在已经很不容易的2022年,我们选择对这种营销上的傲慢说“不”。
但依然有很打动我的线上发布会。2022年6月1日,对于上海而言是一个特殊的日子。那一天,我参与了别克之一次完全在线上呈现“别克品牌日”。整个品牌发布的时间其实很短,没有领导冗长的讲话,每个人在不同的背景——有的是在工厂生产线,背后有已经在工厂住了两个多月的人们在忙碌;有的是在家里,后面有孩子和宠物偶然经过的身影。
▲上汽通用总经理王永清在“别克品牌日”花絮视频中。背后的生产线上有两个多月没有回家的工作人员在忙碌。
这些视频通过剪辑,传递给我他们想要表达的内容,而在最后,拍摄花絮中感谢了每一位参与的人。我在成都的办公室看到这些熟悉的身影和名字,突然就红了眼眶。
在我联合创办驾仕派的这些年,上海是我平均每个月要去两次以上的地方。2022上半年,我无法为每个我所关心的人送出问候,在很多个夜晚看到各种来自上海的消息,深感自己的无能为力。这一切都在6月1日的别克品牌日结束时化作眼泪,并且在7月份我再次来到上海时,化作和每一位小伙伴的拥抱。
另一场我印象深刻的发布会是在成都车展之前,奔驰发布EQE,邀请了很少量的媒体在成都青城山一起看线上直播。2022年成都的夏天史无前例的热,很久也没有下雨,又遇上限电。气候的改变,迫使我们真正去思考大自然和我们的关系。
看完EQE的线上发布之后,我们彼此的碰杯都显得格外意味深长。EQE这样一款表明着奔驰“全面电动”的车型,本来配得上任何形式的盛大发布——如同当年E级换代和C级换代那样。但是在那一夜,我们这些人站在天台上看向远方,青城山在夜幕中的身影默默无言,就在这一刹那,居然开始下雨。雨点打在因长期高温而焦灼土地上那一刻,我们都相信这是大自然所给予我们的回应。
燃油时代的王者转身投入新能源的苍茫大海,在混沌之中重生,这条路远比想象中更难。比亚迪做电池起家,最早造燃油车和新能源车的时候都被嘲笑了很多年,直到时代大门开启的时候涅槃重生,人们也才真正相信了什么叫“Build Your Dream”——当你站在销量巅峰,这叫梦想召唤;当你没有影响力的时候,那就只是痴人说梦。
长城如果更早把DHT装上哈弗H6,今日格局是否会不一样?开弓没有回头箭,但长城依然是我这些年来见过最勇于试错的车企。哈弗、长城炮、魏牌、欧拉、坦克、沙龙,长城每一次“折腾”,都没有前路可循。之一个高端中国品牌,之一个“更爱女性”的品牌,之一个硬派越野品牌、之一个机甲风格品牌……别人不敢走的路,长城走了个遍,尽管,这意味着他要付出比别人更大的代价。
12月8日,长城正式宣布品牌资源整合:哈弗和皮卡依然独立运营,文飞担任沙龙和欧拉双品牌CEO,负责对沙龙和欧拉双品牌的经营管理以及纯电覆盖;刘艳钊兼任坦克和魏牌CEO,负责对魏牌和坦克双品牌的经营管理及新能源进阶——相当于将之前六个品牌的管理系统变成了四个,对于集中优势资源、降低管理成本会更为有利。但是如何让子品牌们进一步建立清晰和差异化的定位、并反馈在实际销量上?这依然是2023年长城需要做的功课。
“多品牌战略”似乎是每一个头部品牌绕不开的话题,但看起来更像是身在巅峰之时避不开的坑。比亚迪在2022年宣布掌权腾势,海豚海豹的成功也让“海洋网”名声大噪,更大的消息应该是宣布要在2023年1月发布全新品牌“仰望”,首款车型R1的售价将在100万元以上。
前几天采访李斌的时候,我问他什么叫做“豪华品牌”,他说蔚来不是豪华品牌而是高端品牌。因为豪华是一个综合项,既不单单是价格也不单单是产品,更重要的是它来源于消费者的认知和感知。“不是你卖得贵就是豪华品牌,也不是你造了一台跑车就是高性能品牌——人是有感知力的”。
人是有感知力的。希望我们2023年都能加强自身的感知力,不仅对我们自己的身体健康有所感知,也去感知人与人彼此之间的情感流动,更能调动所有感官,去感知一台车真正让我们感动、惊喜的细微体验。
我在2022年开过的那些令我印象深刻的车,可以简单说一下:
1、我开过从S级到EQS和EQE。并且依然认为在“豪华”的感知力和创造力、想象力上,奔驰是全世界汽车行业的引领者。很多时候奔驰不会特别对于一些功能配置大书特书,是因为奔驰认为自己本应如此。但如果你开过以上三台车一定会认同我所说的话。目前来看,EQE和EQS需要建立的认知可能会冲击传统企业的定价思维:新能源应该与同级燃油车同价,而不是远远贵上许多。假如传统车企无法摒弃“绿牌溢价”这个思维习惯,那么就很难在根本上打开市场。一旦定价合理,我认为EQE是同级别中最值得选择的豪华纯电轿车——真正意义上的豪华。
2、全新路虎揽胜。它是我2022年开过毫无争议的豪华大型SUV王者。基于产品和定价而言,传奇不可取代。后来者永远只能“很像揽胜”。
3、凯迪拉克 *** RIQ锐歌。真正意义上的豪华纯电SUV,而且是我认为市面上颜值更高的纯电汽车。可惜的是,这么好看的车至今在路上还没有什么可见度, *** RIQ的节奏感觉没有起来。和恨不得在用户家门口展开试驾和交付的新势力相比, *** RIQ显得不够激进。此外,定价策略能否如我上文所说“品牌同级车型燃油和新能源同价”,或许也是打开市场的关键。
4、沃尔沃T8车型,真正懂沃尔沃的应该去试试T8,就会知道为什么它比燃油车型要贵那么多。但是贵那么多,注定它们只能吸引懂得沃尔沃的少部分用户。
5、蔚来ET5。蔚来更便宜的车,但是在配置感知上,和最贵的车型并没有“阶级划分”,通过这部车你可以看懂蔚来是怎么颠覆原有游戏规则的,也可以看懂为什么传统定价思路和配置策略,在以后会越来越行不通。
时代变了。经历了风雨,也不一定能够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等风来,不如追风去,愿我们经历风雨,让我们依然保持清醒与勇气。
此刻我的大部分同事还在广州,参加2022年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中国A级车展。之一个也差点儿成为唯一一个的是成都车展,当时捷豹路虎和奔驰都拿来了全球最新的一套A级展具,三叉星徽闪耀,路虎则在浪漫的帏幔中展示硬汉柔情。很多品牌高管都来到成都,哪怕只是匆匆一瞥。
比如当时还在担任林肯中国总裁的毛京波,早上落地成都,上午到现场,下午离开,只为了给林肯领航员壹号揭幕。这款188.8万元的美式超豪华全尺寸SUV不仅是一台车,更是林肯努力向“超豪华”天花板的一次品牌重塑。这也是毛京波最后一次站在林肯品牌的舞台中央。
在林肯的四年中,毛京波将这个尚处于市场边缘的美式豪华品牌,成功放进主流豪华品牌消费者的“购物车”,2021年林肯全年销量超过9.1万台——相当于每年都拥有超过30%的增长。毛京波在为林肯进一步提升品牌天花板之后离职,现在看来颇有一些功成身退的味道。离开林肯后,她以创始合伙人的身份出任路特斯中国总裁,祝福这个相信光并且始终追着光的汽车圈传奇女性。
▲11月,上海路特斯大厦正式启动,毛京波出任路特斯中国总裁后首次亮相。
原计划举办十天的成都车展,在开展四天后停办。最后那天我去拍摄了探馆,拍的最后一台车是欧拉闪电猫。工作人员站在我旁边,等我拍完后为它盖上车衣,美丽的车模们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在台前拍摄合影,拍完后互相为明天加油。
西部博览城展馆熄灭大灯,随后迎来了成都半个月的静默。
那段时间我在小区里做志愿者,每天家里有一个人可以出门买菜,所有同事们的工作和生活算是井然有序。也正是因为成都车展期间我们积累了大量的选题,本来是打算集中发布的,后来临时调整为每天“挤牙膏”定时发布两条,加上同事们在家还录制了一些坐播内容,在整个9月份,身在成都的驾仕派在全国汽车自媒体中的排名不降反升,在本以为“不确定性”所带来的停滞期中,居然创造了2022年一个高光月份。
凡尔纳在《海底两万里》中写的一段话我今年用在文章里、朋友圈很多次,
“耐心和持久,
胜过激烈和狂热。
不管环境变换到何种地步,
只有初衷与希望永不改变的人,
才能最终克服困难、达到目的。”
回过头看,2022年真的很难。基于环境的变化,我们没能做过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我们只是从来没有改变过自己的初衷和希望。
等风来,不如追风去。保持耐心和持久,当然——也不放弃发自内心的激烈和狂热。
2022年1月份,我告别开了半年的威马W6长测车,3月份我在闲鱼上接连卖了传祺影豹和雪佛兰开拓者两台驾仕派自购的长测车。卖车倒不是为了给员工发工资那么夸张(毕竟卖车的钱也就只够维持公司正常运转一个月),但反映出我们“相对收缩”、“谨慎乐观”的运营心态,而在2022年,我们没有裁掉任何一个人,也从未拖欠员工和合作方一分钱。
在2022年双十二,我们提了今年唯一一部长测车传祺影酷,表达我们对于“天越冷越要买”的信心。买它的渊源其实很简单,在夏天的时候,谭老师在酷热的新疆跑出了影酷更低第三方实测油耗并且做了全程记录;之后影酷发布预售的时候,这条视频和谭老师一起在现场亮相。
是的,2022年无法忘记的,也有身在新疆的最美时刻。刘老师休年假、我和谢老师试驾坦克500,我们前脚刚回来就开始封控,令人唏嘘不已。希望2023年,我们能够开更多车驶上绝美的独库公路。
2021年,谭老师家添了二胎,小女儿的到来组成了人生的“好”字;今年秦老师新婚,年底的时候儿子出生,因为小家伙,秦老师已经很久没有出差甚至没有走出家门了。算起来,从驾仕派创办到现在近九年,已经添了好多位“驾二代”,让人觉得这个品牌有着生命成长般的奇妙温度,祝福每一个陪伴驾仕派走入人生新旅程的伙伴们。
▲2023年,驾仕派还有一些“老朋友”新加入进来,感谢在或未在照片里的每一位驾仕派伙伴,期待我们下个月2023年会合影。
2023年,驾仕派距离之一个十年也越来越近,想到这些,就对未来充满了期待。而所有不确定,正是我们“追风去”的路上不期而遇的风景或是历练。我们所能做的,除了享受风景之外,还有在历练中创造应有的价值。
驾仕派2022年最后一篇合作推送,是和哈弗赤兔一起拍的一条视频。感谢2022年驾仕派所有合作伙伴的信任和支持。正如我们在视频中所表达的:
弯道是抵达颠峰的唯一路径。
尽管我们比谁都清楚,一座山背后,是更高的另一座山,但依然祝福大家在走过2022年所有顺利或不顺利的路之后,
迎着风的2023年,所遇皆是坦途。
感谢您的支持。2023年见。
文|赵小查
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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